
(资料图片)
1977年恢复高考、改革开放、上世纪90年代南下打工潮、中国加入WTO……所有这些曾从我们身边涌过的时代浪潮,在小说中再一次掀动人物的生活和命运。沿着田庄的成长地图,可以说,无论是“70后”“80后”还是“90后”,都能在其中找到共鸣的点。但最为遗憾的是,女主人公田庄并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爱情,每当遇见一点爱情的火花她便立即掐掉。正因如此,田庄最终猝死的结局,难免会令读者为她而感到遗憾。魏微的发力之狠还体现在小说人物故事的结局上。1970年出生的田庄,其生命终结于四十二岁。这种结局在小说的后半部分已经有了“预告”,从而使故事讲述超出编年体的“体例”,具有了某种“共时性”的特征。我相信,英年早逝这一命运结局,魏微不是为田庄个人设计的。她要的不是对个人命运的唏嘘叹息。她是要让故事戛然而止,历史也由此画上句号。一个人生命的终结,也是一次凤凰涅槃,是一种对于新生的期待。历史的车轮当然会滚滚向前,新的生命每一天都在诞生,时代也会打开更加丰富多彩、复杂多重的画卷。这就像魏微本人的文学创作一样,只要写作的热情和决心在,一定会在未来打开更加广阔的世界。“一个人的编年史”可以有无穷尽的续篇,我们有理由期待魏微的不断呈现。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田庄一生在清浦、江城、广州都生活过,但是李庄这个根,却深深扎在田庄的潜意识里。这个贫穷的村庄里有田庄父母的爱情,尤其是父母在众目睽睽下河边散步的桥段,让作品充满了诗意与浪漫。小说的名字《烟霞里》,如同烟火与霞光相互融会,不由得让我们眼前浮现出袅袅炊烟、晚霞燃烧的动人画卷。但“烟”与“霞”毕竟是短暂的,这似乎也暗示着作家魏微对田庄短暂一生的惋惜和对无法抹去的乡愁的浩叹。然而,聪慧、正直而深明大义的田庄,毕竟努力过、奋斗过,也感受过人生最美的“烟霞”,从这个角度来讲,她亦是无憾的。这是小说,同时也是一种社会分析和评判。这是一个人人生经历的叙述,更是对社会变迁的直接描写。《烟霞里》仍然有鲜活的魏微小说印迹。一座小县城,与之相关的一两个小村镇。一个乡村女子的成长史。强烈的自叙传色彩,家庭成员在大善的前提下发生的各种矛盾纠葛与行为冲突。但魏微这一回显然增加了“重型武器”,“打击力”显著增强。从李庄这样一个小村镇开始,逐渐扩展到县城清浦,再扩大到地级市江城。地域的拓展也是家庭奋斗史的写照。这一过程中,魏微仍然坚持着自己以往的叙事风格,即小人物裹挟在大时代的风云际会里,微小却坚忍地活着;他们奋斗但不能说是奋斗者,因为他们大多没有体现出奋斗者的姿态;他们顺应着时势潮流,因为他们并没逆流而上的勇气;然而他们并不愿意苟活,不愿意只满足于吃饱喝足,他们的精神和情感总是处于活跃的状态中,而且各自具有程度不同的反思能力。平淡的生活因此并不完全是平庸的,即使是不值得过的生活,却也有值得记录的地方。这就是小说的功能。
魏微说:确实,写得很顺、很快。主要是语言、语感、语调找准了,另外还有形式感,编年体这个形式,我十年前就想写,因为没找到语感就放下了。这个形式我很喜欢,就像一个大筐,什么东西都可以搁进来,写作突然自由了。
编年体貌似难写,一年年写,有很多限制,比如1992年的事,你不能放1993年来写。其实不是。我用了很多手法,比如穿插、倒叙、未来视角等等,形式找对了,基本可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一个是形式感、一个是语言,有了这两样,写作很顺畅也在情理之中。
在写作过程中曾跟责编聊,我说《烟霞里》是非常态的写作,有如神助一般,没遇上太大的坎,就或遇上了,至多是小修小补,很容易迈过去。甚至我在语言上都不太停留,不像以前那样字斟句酌,但写来觉得是对的。
我的工作习惯是头一天写,第二天回头读,基本不用大改。每一章我都会读好多遍,这算是自我检视,虽然很挑剔,但读来我觉得挺愉快,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写的作品。累是真累,我一天平均十二小时的工作量,凌晨三四点睡觉是常态,有时写着写着天就亮了。